“在下雨。什么都不能让我激动。”——佩索阿

荒野月 10

他们离开兵盐已经四天。

丸山虽然较两人来说是新相识,相处却毫不拘谨,大家本来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很快混熟了。三人当中属涉谷平时最爱沉着脸,丸山便喜欢逗他笑。让人惊讶的是,丸山虽然身为武者却异常精通狂言,随手演的几句短剧惟妙惟肖,涉谷偶尔一时兴致同他嬉闹,仿若搭档般互相作怪,竟比他一个人还吵闹得多,都要横山喝止才行——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他也忍不住笑嚷起来。

丸山好像特别受不了严肃的气氛,横山对涉谷说。



兵盐到难波之间距离虽不算远,但也要经过几个小村镇,其中盗叶乡地势平缓,离附近村镇都方便,虽然田地不多却出人意料地成了除却难波最繁华的落脚点。在这里不仅商贸相当发达,更应运建起类似花街的地方。

虽不像吉原般奢华到难分昼夜,但盗叶长廊自有其风情:百十灯火映照大街小巷,微熏香风吹过众人衣袂,涂抹着脂粉的美貌游女们小声说笑,如云般轻巧穿梭。在这纷争四起的乱世中,这般温柔愉悦之地吸引众多氏族少爷和武士家臣们来此也是很自然的事。

而横山他们就正在这里。

名叫典予的游女长得清秀乖巧,此刻正随侍在横山身旁,轻轻地为他斟酒。横山从小家教谨慎,极少来这种地方,简直浑身不舒服,是以虽然仍坐得端正,脸却已略微发红。他不自然地偏头去看丸山和涉谷,却发现这两位坐姿放松随意,一派熟悉自在,像是来惯了这种地方。

要是村上也在就好了,横山这么想着,一边忍不住问:“武士难道可以常流连游廊吗?”

立刻回答他的居然是丸山:“我们一路走过这条街,你看到的带刀者有多少?”

横山无话可说,丸山接着道:“何况那是服侍主君的家臣,我比他们可自由的多了。”

这时典予挪到他身边也为他斟酒,丸山收起神色,轻扶杯沿,温柔地朝她点点头,典予年纪还小,很少被这么对待,一下子害羞起来,不敢再直视丸山,只从低头的间隙中偷看。

涉谷早就同典予说过不用她服侍,此刻正独占一席角落,微闭双眼听着屋中另一位游女的三味线声,他以前常同当时的同伴藤原来这种地方饮酒,所以对待游女能恰到好处地镇定又不过于强硬。

“要不是这里没有,你们连鹿肉都要吃吧。”横山看看摆满小桌的食物,又看看两位花钱如流水的同伴。他在之前已经见识过涉谷对金钱的态度,现在丸山无异于第二个涉谷,同样身怀“巨款”一掷千金,让他简直想把村上拖过来一起接受下精神洗刷。话虽如此,同伴与他生活风格的不同却没什么可不满的,至少这通宵达旦的享乐他丝毫不打算推拒。

涉谷瞟了一眼丸山,懒洋洋地端起酒杯,有点醉了似的歪斜地撑住上半身:“又沉又冷的卖命钱,就是要这样轻飘飘地花嘛。”

“这么说,我这酒喝起来倒欠缺点味道了。”像是被不在意的语气感染,横山听了这话竟放松下来,终于不再维持端正坐姿。

丸山却好像已经听腻了不停弹唱的三味线净琉璃,兴致勃勃就要站起来:“光是新内节的曲子你们一定都觉得无聊了吧?”

横山立刻猜到他要做什么,很警惕地否定:“完全不无聊。”

谁料丸山完全不在意他的意见,已经站起来,脸上摆出一副十分滑稽的表情,横山迅速转头寻求援助:“涉谷!”话出口他又后悔了——明明十有八九涉谷会跟着丸山一起莫名其妙闹起来。

但就在他喊出声的一瞬间,涉谷像是被完全相反的机括拉动般,向窗外转头看去。这场景实在有点怪异,连丸山都被完全同步却毫不正确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即将要表演的内容。

一时之间三人不发一语,唯有三味线声仍在响着。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横山还未及问出“怎么了”之类的话,涉谷就已经转头回来,见同伴们都看着自己,便道:“没什么……那边有人摔落了细棹。”

“啊,在道场那时也是,你听觉很厉害啊。”横山恍然大悟。

一直在旁边很安静的典予却小声道:“咦?那边不是梅若格子所在的屋子……”她同屋内另一名游女交换了一下眼神,闭口不再说话。

“哦?那边是一位格子吗?”丸山重复道。游廊花街中的游女们,最高称号乃是太夫花魁,其次便是格子。他倒并非对那位身处格子位的游女有什么兴趣,而是太夫和格子们向来服侍的都不是普通武士或商人平民,这令他对那屋真正的“主人”有了那么一点好奇。

涉谷虽然对格子居然会摔落乐器十分诧异,也无意更多思虑。他看了看丸山,皱眉道:“你站着干吗?看起来好高。”语气好像埋怨,还真的有一点醉了。丸山答应了一声就要乖乖坐下,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好奇和信心满满的表演。

就在这时,从刚才涉谷注意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高亢惊恐的女子尖叫。


【努力凑齐全团出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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