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的

横山裕遇到了一个少年。

当时他已经一天多没进饮食，终于找到水源，急匆匆喝了几口溪水，正想捧水洗脸，突然余光瞥见水边石头堆后露出一只手。这只手没被溪水冲到的部分还带着血迹，手指很瘦，骨骼看起来倒结实匀称，就是手腕处太细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吃了一惊。一个男人俯卧在乱石后面，看不清脸，半个身子浸在溪水里，旁边还扔着把有点破烂的刀。横山摸不准这人是死是活，便俯身打算把他翻过来。谁料手刚碰到他的肩膀，这方才还如死尸般的人竟瞬时暴起，抓住横山的手臂，用自己的身体将他压制在旁边的石滩上。

横山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对方看起来相当年轻，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沾染血迹灰尘的面庞上，唯有一双充满警觉的眼睛烧灼着光。横山呆呆地看着对方，如同被惊吓到一样毫无动作，倒是少年先收回攻势，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推开他踉跄起身，一边把刀抓到手里。

 少年扶着自己的刀，极快地扫视了下周围，微屈身体俯视横山，他的眼睛仍然亮闪闪的，但其中已没有了杀意。横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小心翼翼。他注意到少年肋下衣物被剑刃划破，下衣左侧一片暗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没事吧？”

顺着横山的目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少年很快意识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不是我的。”

“啊……是嘛。”

不知道是做出了什么判断，少年神色和缓下来，痛快地道歉：“……抱歉，还以为是追赶我的人。”

“诶？是强盗吗？”

“嗯，强盗吧。”少年这么说着，佩好刀往树丛边的小路走去。

横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原来这附近有强盗吗？！”

对方含糊地回答道：“……没有的吗。”

“……。”

既然对方摆出了这种态度，横山就不继续追问。他目送少年走过自己身边，也正打算继续赶路，谁料少年突然转身说：“那个，多谢你把我叫醒。”

“没什么。”横山连忙道。

“不然我说不定会一口气睡到傍晚，那样可就糟了。”

…等等，原来这个人不是昏倒什么的，而是在这里睡着了吗？横山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刚才他躺着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适宜睡觉的样子。

“那么告辞。”少年自顾自转身，也不看横山，只随意地向他挥了挥手，一边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然而有脚步声一直跟在他身后。

少年疑惑地转头看着后面的横山，这位同路人一脸无辜。

“看来我们都是这个方向呢。”横山僵硬地笑了下，略为尴尬地解释道。他虽然可以绕路去雏见泽，但别的路坎坷难行，怕会拖到深夜，二来也是因为他觉得这少年并非凶恶之徒，同路而行该没什么问题。

少年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寂静的林间小路上，唯有两人的足音和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簌簌声。横山盯着前面少年身形：他走动时轻巧敏捷，足见颇有武艺，腰间那把刀随步伐晃动着，再往上一点，肋下破掉的衣服被扎在腰带里，看不到有没有受伤。

“…我叫涉谷昴。”少年突然开声道。

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报家门吓了一跳，横山从对他来由的推测里匆忙脱身，回应了相应的礼节：“在下横山裕。”

涉谷不再接话，继续前进。这种情况实在是有点奇怪，横山正想是不是自己得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两个人正渐渐并肩行在林间了。

横山轻轻笑了。

“你也是去雏见泽的吗？”

“嗯。”

“这样啊，我是从此花来的哦，西边那个地方，你知道吧？”

“不知道。”

“啊，毕竟不是什么大地方……”

涉谷偏头看了看略为词穷的横山，“而且我们现在不就在西边吗。”

横山忍不住笑出来：“说的是啊！那你呢？”

“北边。”

“北边啊……难道是京城？”

“也没有那么北。”

“是嘛，不过我还真想去京城看看哪。”

涉谷再次偏头看着横山，这次的口气十分认真：“最近不能去，北边正是交战地带。”

横山一怔，心里莫名有点暖，嘴上却说：“哎呀，佐分利家也终于动兵了啊。”

“虽然现在是佐分利家占了上风，但先动手的是一向宗。”涉谷淡淡地道：“可惜一向宗最先派出的那批人，大概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一向宗不是一直在重久川以北？”横山惊讶道：“明明中间还有深作军，他们是如何……”

“这个嘛。”涉谷的话音隐没下去，他抬头看着从树梢倾下的光，“谁知道呢。”

“也是。”横山自感失言，换了毫不在意的口气：“反正我等普通人，避开就是了。”

“……你可不是普通人吧？”

“哈？”横山没料到涉谷会说出这话来，步伐顿住，落后涉谷半身望着他。

“你背后不是放着武器么。我听到了，在你碰到石头上的时候。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去拿它。”

少年的目光笔直地，不带任何敌意地投过来。横山裕站在其中，并没有觉得紧张，他从那语气里捕捉到一缕奇特的安全，他知道少年也不会想到动刀。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的武器是什么啊？”

出奇制胜的提问方向把气氛全数打乱了，涉谷不知是反应不过来还是根本并不在意这件事，居然停下来思考了一瞬，回答道：“……弧形的，精钢做的什么吧。”

“挺准的啊，真厉害！”

“……。”这次轮到涉谷无法接话，他似乎有点懊恼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天色挺晚了，有点冷呢。”

“是吗，到了雏见泽一起喝一杯吧。”

【时间线醒目】

【雏见泽这名字太不吉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下去多久才能凑齐全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