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雨。什么都不能让我激动。”——佩索阿

荒野月番外 井中求火 01.名字

【勿忘拉郎初心】

【坦然面对废话文风】



涉谷昴用双刀,第一把刀名为赤番怒,第二把刀名为群青泪。

在他人生的前三十三年中,他被无数人叫过无数的外号,有胆战心惊的敌人喊的,也有带着欣赏的队友喊的。其中从“普通”的修罗到夸张一点的赤鬼,还有不明意味的绯露。他最喜欢的是有一次被人叫做“踏火而来的刀”。

倒并不是什么充满隐喻的形容,他那时的确身处灼热且快崩塌的高大建筑中,两旁是深渊般的坑洞,火势剧烈,他一身是汗,看不清前方被热气笼罩的敌人,但也向前走了。

他所要奔赴的,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同伴所在之地。

十年前,涉谷一直觉得那个人的称号是最好的,相处时却因此坚持要呼唤他的名字——不是“天才之剑”,是藤原龙也。

藤原可能从来没有察觉到这点。他的剑刚出时好像都带着一点慌张的仓促,但敌人移不开目光,涉谷同样移不开目光,一旦凝视过那样的锋刃,纵使闭上眼睛,也都输给了世间稀有的“天才”。

藤原察觉不到他们的“战败”。


他把涉谷从混乱的战场上救下来的时候,涉谷仍昏迷着。他背着涉谷去溪边喝水,像背一只装满酒的袋子。

涉谷醒来所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藤原就着手喝水,他动作有点急躁,指缝间仍有空隙,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也顺着胳膊流到了袖子里。像死里逃生的野狗,青年毫不顾及地喝着水,他有张堪称俊美的脸,可是无论是张望还是凝视,求生的欲望如此浓烈,几乎到达了忽视这个世界的地步。

藤原意识到了涉谷的目光,他迅速转头,两个人都打量了对方一会儿。

大约是涉谷的眼神太像一只随时准备撕咬对方的野兽,藤原突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像一阵停不住的飓风,恰好赶在了吞咽下那口水前面,夹杂着呛咳,他甩手把仅剩的一点溪水摔到地上,在笑声中问涉谷:“什么啊,做这种表情——你也想喝吗?”

涉谷感觉到了不由自主的畏惧和厌恶——他拼尽力气想要站起身离开,可惜失败了。

失败了很多次。


他跟这位毫无所知的未来剑豪从敌人变成了同伴,欲做追随者而不得,欲做同路人又力弱。他先是摆脱了畏惧,他的视力变得清明,与藤原的练习时终于能控制住刀的力道,不那么崩溃般地竭尽全力。

少年端坐于夜里,深皱着眉头思索自己的恐惧来源何处。

并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剑术和天赋。自己已经见过师兄们的剑术,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身边的藤原睡得正香,他们刚经过激战,带着一身疲累找到个破屋,连抱怨都懒得抱怨就地休息。

他端坐着,看着睡着的人的脸,然后看自己的手。

涉谷昴,十九岁,真吾取流第三徒,长了一张相当好看的脸,矮小瘦弱,正在学左手剑,像一只鸟跟着另一只鸟飞似的,跟随着天才的剑。

但天才的剑者,正在走一条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路。

天色变浅的时候树叶上滴下露水,涉谷惊醒了,看见藤原倚靠着墙壁睡得迷迷糊糊,一边用手挡住脖子一边不成句地嘟囔着什么。涉谷拾起刀贴近藤原凝视着这个人,看到他眼皮下那倏忽的眼珠转动。

就算我真的刺过去,这个人一定也会及时惊醒的,涉谷想。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这条路是不行的。他既无法攫取藤原的目的地,也无法抛弃自己那或许并不存在的目的地。他想起尚在师门时,师父的眼光扫过自己举着剑的手臂,胳膊酸累到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写得不怎么样的字,那是真吾取流的“奥义”,只有一个字:我。

这就是摆脱恐惧的全部办法。

藤原睡眼惺忪睁开眼睛,看到年轻的同伴在旁边,毫无怀疑地对他笑了一下,露出两颗虎牙。一切都很静,好像声音从未也永不会出现在世界上一样。

“起来吧,好像有人来了。”涉谷道。

藤原抓起自己的刀,两个人走到已坍圮了一半的木屋外,遥遥看见一片荒草中,有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正在冲过来。

“啊……有完没完!喂,subaru,要上喽!”藤原活动着刚睡醒还不太灵敏的手脚,不太情愿地打起精神。

“会赢吗?”涉谷轻声问。

“这可不一定啊!”天才的剑者笑了,他转头看着涉谷,眼睛里闪着与荒野不符的光。

涉谷昴带着自己不欲卸除的暴烈,坦然地笑了。他开始跑动起来,长的很高的草哗哗地撞击着他的身体,刀锋则割开那些草。他踏着自己的“战败”,把身体里扯出来的恐惧渐渐踩在脚下。

充满刀剑鸣响和欢笑哀叫的世间呼唤着他们的名字,他忍不住凝视深渊里齐声的呼喝:

天才之剑是藤原龙也,涉谷昴是涉谷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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